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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教室的梧桐叶依然在记忆里沙沙作响。三十年后的校友录上,那些被摩挲得发亮的名字突然跳出泛黄纸页,化作满屋摇晃的陌生皮囊。

当年扎着红绸辫的领舞姑娘,如今成了褪色的绸缎。她眉梢飞起的兰花指还残留着《天鹅湖》的弧度,却在谈论广场舞队形时显出某种惊心动魄的笨拙。那个总把白衬衫熨得笔直的数学课代表,西装袖口竟沾着油渍,他数落单位领导时的神情,恍惚还是当年在黑板前解方程的模样。只有教室后排永远歪斜的课桌椅,依然沉默如我——他们说我像张旧课桌般完整保留了所有划痕,除了被岁月压弯的榫卯。

班主任的保温杯里浮沉着枸杞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当年用粉笔写《岳阳楼记》的瘦金体。我数着墙皮剥落后新长的霉斑,忽然听见三十年前的晨读声穿透斑驳的石灰墙。那时我们背诵\"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\",粉笔灰落在少年们乌黑的发间,像初冬的细雪。

散场时有人提议拍合影。镁光灯亮起的刹那,我看见无数个影子在墙壁上重叠:穿喇叭裤的少女在窗边压腿,戴三道杠的男孩往黑板报描金边,后排总被罚站的捣蛋鬼正往讲台撒苍耳。快门落下时,所有幻影都碎成雪片,只剩满室皱纹纵横的笑脸。

夜色漫过教学楼时,我悄悄摸到当年刻字的梧桐树。树皮上的\"永远\"早已肿胀变形,像被泪水洇开的墨迹。那些被时光嚼碎又吐出的青春,终究要在记忆的琥珀里才能凝固成蝶,永远悬停在振翅的刹那。